互联网前景和传统产业的命运

3月22日，方兴东在北京大学进行演讲，以下为演讲全文

�目前，对大家来说，最关心的问题可能是：如何理解互联网；互联网是以怎样的规律发展的；互联网的未来发展趋势究竟是怎样的；互联网作为一种新经济，它会不会破灭；还有，对每个人来说，互联网对自己所在行业、职业会有多大的影响，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应付这一系列的问题?我想，对于国内的互联网来说，其发展还处在一种比较迟钝的状态。比如说，我们看一下国内99年一年的《读书》杂志，应该说，它是国内知识界最高层次的杂志。我们可以来统计一下这一年杂志中到底有几次提到互联网。实际上，互联网已经在中国触动了许多的变化，但是在这样规格的杂志中竟很少反映互联网的情况，所以，总体来说，并不是对互联网本身的争议有多大，而是大家现在对于互联网还处在一种比较茫然和迟钝的状态。以我之见，大家对于互联网，反对也好，赞成也好，应该通过各种渠道反映出来，来真正探讨互联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对国家和个人的发展到底意味着怎样的机遇。我想，理解互联网最重要的问题应该是一种思想意识问题。我觉得，到目前为止，包括国外来说，在互联网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人类的思维能力和洞察能力基本上是落后于互联网发展趋势的。因此，很少有人能预言今年的互联网发展会怎样，明年又是如何一副光景，而且，人们对于过去互联网发展中出现的变化也缺乏深刻的理解。

因此，首先，让我们来回顾一下过去六年来互联网发生了什么变化。大概在六年前，没有人以认为互联网会是一门严肃的商业，那时候，大家都认为互联网是一种学术的应用，一种简单的电子邮件或者说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浏览。在五年前，没有人认为互联网会成为一种产业，那时候虽然已经有一些比较成功的例子，如网景公司，但人们普遍认为互联网是少数几家公司的事情。四年前，还没有人认为可以在互联网上购物，人们只是在互联网上浏览信息，发E-mail.而在三年前，没有人认为电子商务会成为网络的首要特性，包括在中国，大家在98年的时候，还觉得电子商务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在两年前，没有人认为互联网会成为一种新经济，特别是在美国，没有人想到它会成为一种主导性的经济现象。而在一年前，没有人认为任何商品都可以在网上销售，大家的观念中，认为只有书籍、音频、视频等特定的商品才可以在网上销售。而现在，从目前的趋势来看，任何商品都可以在网上销售。到现在，人们的想法是：不是任何一个行业都可以在网上开展电子商务，很多人都认为互联网只是与特定产业相关的；但事实上，互联网可以影响每一个产业，包括对农业这样比较迟钝的行业，在最近这几年里，它也会有很深刻的影响。�大家还关注的一个问题是：互联网上有多少公司会死亡，有多少“泡沫”会破灭?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互联网领域还没有非常悲惨的失败者。以美国为例。目前，美国境内大概有几百家的互联网上市公司，但是，真正有实力的互联网公司倒闭的情况还没有。譬如说，很多人引用“网景”作为一个例子--那是一个很失败的例子--事实上，与传统产业相比，“网景”应该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例子，因为它最后的成交价格大概是一百亿美元，它作为一个开发浏览器的厂商，能卖一百亿美元，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成功；只不过它如果策略得当的话，会取得更大的成功。所以，现在大家要去找一些比较失败的互联网公司，还是非常困难的。�那么，我们应该如何来认识、理解互联网呢?--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认同互联网是我们不可缺少的工具--无论是对我们的生活还是工作而言。但这还是一个比较浅层次的认识。从第二个层次上来看，互联网实际上是一种创新式的摧毁力，它不仅仅是一项简单的发明。一项新发明可能会创造一个新的市场，改善很多人的生活；但就互联网而言，它除了创造新市场外，还会摧毁传统产业旧的格局：即扰乱各个产业的生态，使各个产业重新分配资源。这种创新式的摧毁力会在每个领域以及整个社会引起财富、人才、权力等各种资源的重新分配。所以，在更高层次上来理解互联网的话，应该从全社会、全人类的层面来理解互联网。

可能互联网什么也不是，但它确实是社会资源大规模重组的根本工具。在人类各个领域里，以互联网的名义来重新分配各种资源，而这种分配应该是一种全局式的联动，是任何一个行业、任何一个部门都不可避免的。美国有一个数据，就是最近五年美国互联网创造的百万富翁比过去五十年所有工业创造的百万富翁还要多：在1992-1999年，有409家互联网公司上市，市场价值达1.3万亿美元，其中仅1999年就有309家互联网公司上市。德克萨斯大学的研究报告指出，互联网经济已经成为美国的第一大经济，到2003年，美国企业界的交易大概有1/4是通过电子商务完成；到2010年，美国所有的经济增长应该来自于电子商务，而其它领域会进入零和的发展状态。从这些数据反映的情况来看，美国在大概五、六年的时间里，已经把大量的社会资源重新分配到一大批比较年轻的人身上、一大批比较年轻的公司身上，整个社会完成了一次新陈代谢。也就是说，它把资源从一些传统行业以及原有的拥有者身上转移到了年轻人手中，使整个国家重新焕发了活力。所以，在这种社会资源的全局性的重新组合过程中，对一个人来说，对一个企业来说，我们应该考虑到自己应该立足于什么地方。资源从这里流过，我们是赶紧占据这个位置，还是远离这种资源，不参与这种资源重新分配的过程，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而对一个企业来说，对一个国家来说，那可能是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就目前来说，互联网经过六年的发展，大概经历了几个发展阶段：从92年到94年，，互联网还不叫互联网，它被人们称为“在线服务”，主要是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那时候的投资热点--譬如“美国在线”，92年就已经上市了。然后至94年开始，互联网软件，特别是浏览器开始受到投资界的关注，这一阶段的主要代表公司就有“网景。”从96年开始，互联网开始进入“门户”和“搜索引擎”这样的阶段，它主要是通过信息集成以及搜索引擎的导引，这时的投资热点就如“雅虎”；而97年以后，网上零售开始受到关注，像“亚马逊”这样的公司引人注目；从98年开始，“B2B”的电子商务开始突现出来；到99年，主要的投资热点实际上已经转向业务重组。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在97年之前，互联网发展还只是一个媒体主导的阶段，人们大都认为它只是一种主要媒体的新的形式。从97年开始，互联网发展开始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这种新的发展阶段就是一种新商务主导的阶段。在互联网的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一种非常有意思的现象：这是一种与传统产业有关的状况。

在97年之前，传统产业在互联网的发展中处在一种很迟钝的状态；从97年开始，许多传统产业开始了互联网业务；而从98年开始，媒体和资本市场才第一次开始认同传统产业转型的价值的潜力--以前，大家都认为互联网公司会无可质疑地战胜传统公司，而从98年开始，大家开始越来越多地关注传统的潜在力量。那么以这个趋势来看，传统的力量确实是在变得越来越重要。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互联网的发展还处在一个初级阶段，这一阶段的特点在于它主要是一个以商务模型为主导的阶段，这一阶段主要是依靠互联网自己的创新活力创造出许多传统领域中没有的商务模式，比如说网上零售、网上拍卖、以及这种“门户”“B2B”的交易--它是通过新的商业模式来讲故事，讲概念，来进行“圈地运动”，它本身并没有发展到一个很实质的阶段。这种商业模式的创新现在应该来说正处于一种“高潮”时期吧，因为目前的互联网还是一个窄带的互联网”商业模式，而从今年开始“无线互联网”会创造出很多新的商业模式，它们与现在的互联网商业模式之间存在着很大差别，同时，“宽带互网”可能会在今后的两到三年间被推出来，而“宽带互联网”又是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它可能会是目前传统的电子加互联网模式。所以说，互联网的商业模式目前还没有挖掘完，而终有一天，互联网的商业模式会被挖掘得差不多了，那么，这个时候，互联网才进入了一个真正竞争的阶段。这个阶段，应该是一个争夺客户资源的阶段，因为到了商业模式比较确定的阶段以后，互联网确实应该为它自己、为客户创造真正的价值。这个阶段应该是互联网和客户双赢的阶段。对于这一阶段发展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客户资源”。而什么是“客户资源”呢?比如说我们现在去一般的网站买东西，买完之后，他们并没有把我们的信息转化为一种资源。但是，当我们在“亚马逊”买完东西以后，它会挖掘我们的信息，从我们的数据中分析出我们的需求、我们的消费状态，它能为我们订制一些特定的需求内容。当然，“亚马逊”也还处在一个初级状态。真正的智能阶段应该是你到一个网站，它能根据你以往的历史以及提供的信息，分析出最契合你的需求，那么，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能得到最契合你的需求。当你把你的要求提出来以后，通过互联网，你能够找到最契合你的需求，一种价格最合理的商品和服务。另外，在传统的经济里面，以美国为例说，它整个国民生产总值的1/3都是花费在这种交易成本里头。这种交易成本主要是消费者寻找产品、厂商寻找消费者，以及他们双方的互相沟通、互相接触的花费，这1/3成本都是由消费者或者厂商来承担的。

未来，通过互联网，可以把这种交易成本大部分蒸发掉。进入到这个阶段后，互联网竞争才会真正比较残酷。而互联网进入到第三个阶段时，互联网商业模式还会有一种新的重组阶段。最近有一本书叫《网络价值》，它提出一种“信息中介”的概念。因为现在互联网收集个人信息涉及隐私问题的话题越来越敏感，而在未来的互联网商业模式里面，“信息中介”应该是一个独立的第三方的公司，它能代理消费者的信息，同时它能保护消费者的隐私，不让厂商直接得到。在传统领域中，一般消费者寻找商品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它找到的商品可能不是最适合他需求的，其价格也不一定是最合理的。而且，他在寻找商品的过程中，厂商的期待性推销可能会对他产生误导。实际上，在互联网阶段，它应该有一种智能代理的功